人物广角
“争抢”来的名利悄然褪去 浙江亿万富豪蒸发掉时代最后的水渍
【博览财经特稿】2000年7月21日,随着拍卖师一锤定音,起拍价1.08亿的杭州华侨饭店最终以2.08亿元的价格成交。拍下华侨饭店的是时任浙江广厦集团董事长的楼忠福。
拍卖结束后,拍卖师季涛激动地说:“这次拍卖的标的额,创下了国内国有资产拍卖转让之最,可以作为一个成功案例。”季涛激动是因为这次拍卖价在当时属于“天价”,可很多人质疑,这家经营了近半个世纪的老饭店真值这么多钱吗?买下这家饭店的楼忠福是不是一个“大冤种”?
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楼忠福买下华侨饭店的本意就是冲着这幅《初晴》图而来。因为这幅画大有来头。
1959年,华侨饭店营业后,管理方希望找些名人字画来装点门面,便想到了潘天寿。
接到华侨饭店邀请后,潘天寿构思许久,几经修改,最终得以呈现出这幅令所有人赞叹的传世巨作。《初晴》画面为一棵对角斜立的虬枝巨松,中间横贯着一条源远流长的长河,隔以岩花野草,呈现出一股勃勃生气。这幅画也被誉为是潘天寿巅峰时期的杰作,后长期悬挂于饭店大堂内。
楼忠福曾多次出入华侨饭店,对这幅画渊源自然很清楚,也更清楚潘天寿作品的价值。不过,那时人们就算知道楼忠福的“小心思”也不会太在意。毕竟那时期,就算齐白石的画作,最高拍卖价也不过超过千万,这幅画当时的价格也并不算惊人。
人们是在19年后,才真正见识到楼忠福的“眼光”。2019年11月18日,中国嘉德秋拍近现代专场上,消失许久的《初晴》突然出现,以1.2亿的底价起拍。经过几轮竞价,这幅画以1.79亿落槌,加上佣金,最终成交价格为2.05亿元。人们感叹楼忠福眼光独到,却不知这些钱对正负债累累的楼忠福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谁想这年年底,楼忠福因卷入腐败大案,被带走调查。不久,“广厦系”开始分崩离析,千亿帝国终成“空中楼阁”。
楼忠福“一送成名”
成名后的楼忠福曾无数次向外人介绍自己的姓:“我姓楼,左边是木,代表有房子;右上是米,代表有吃的;右下是女,代表有女人和家庭。我楼忠福这辈子,有房有米有女人,啥也不缺。”
喜欢打架,又经常被人瞧不起,楼忠福读完小学就只能辍学在家,整日除了放牛,无所事事。16岁时,楼忠福遇到一位“贵人”,他被东阳城关修建社的队长于永炎看中,带至嘉兴工地做小工,日入1.45元。
可姑娘父母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觉得楼忠福又穷又土,出身还不好,就把女儿锁在家中。知道情况的楼忠福又气又恨,趁一个月黑风高夜,潜入王家,撬开门锁带走王益芳,将生米煮成熟饭,先后生下楼明、楼江跃两兄弟,逼着王家认下这门婚事。慢慢地,王家觉得这女婿不一般,做人做事果然都透着一股“狠”劲。
家里房子是没修成,可楼忠福“一送成名”,整个东阳建筑圈都知道有他这样一位出手大方的工人。经理自然不用说,对他从此另眼相看。
不过,那时的楼忠福顶多是条泥鳅变成了鲤鱼,真正“跃龙门”,成为撼动建筑界的一条蛟龙,是他承包东阳城关建筑工程公司,成为总经理之后的事。
1984年,楼忠福所在的建筑社,更名为东阳城关建筑工程公司。随后,楼忠福被管理部门任命为总经理。都是辛辛苦苦的建筑工,凭啥到处拉关系的楼忠福就能当总经理?工人们不服,大闹宣布任命的现场会。
会后,有不甘心的工人打算上访,却被人拦住,点出楼忠福担任总经理的真正原因:他后面有个大“贵人”。此人便是曾担任金华市委书记的郭懋阳。
东阳城关建筑工程公司改制承包时,楼忠福四处活动,自然没少往郭懋阳那里跑。郭懋阳打过招呼后,楼忠福顺利“抢”到总经理职位,人生自此开挂。
地处尚不被人知晓的东阳,楼忠福为扩大企业知名度煞费苦心。楼忠福自称“做一点事业,交一世朋友”。他派人在杭州设立东阳三建的联络处,广邀全国新闻与文化界朋友到东阳转转。
只要是来东阳三建的客人,吃好喝好后,楼忠福还会再送上一些东阳特产,让人满意而来,尽兴而归。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来过的记者也不好意思白吃白拿,便想办法在自家媒体上夸东阳三建,称赞楼忠福。
深圳成为改革前沿后,吸引很多内地政府机构考察。由于经费有限,很多官员只能坐火车前往,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摸摸空瘪的腰包,也只能悻悻而归。楼忠福知晓后,以东阳三建名义邀请东阳各级单位领导坐飞机去深圳“考察”,途中将领导们伺候得舒舒服服,大家对他赞不绝口。
不用说,这些在新岗位继续发挥余热的“顾问”们,为楼忠福铺垫了一层又一层向上的台阶。
这些都是楼忠福的投入,他必然想得到更多回报。在各种领导的关照下,楼忠福的东阳三建不仅业务遍及全国,还先后收购了北京二建、湖北六建、陕西路桥、杭州建工等老牌国有建筑企业,实力大增。
即便已成为东阳第一大建筑公司,可楼忠福并不满意,他希望成为真正的行业“霸主”。1992年,浙江有3500多家建筑企业,规模效益远超东阳三建的比比皆是,楼忠福只能算圈内“小弟”。
1993年,正值股份制改革试点时期,完成改制的企业可以优先获得融资以及经营上的各类便利条件。楼忠福再次上下运作,成功挤进首批试点企业名单,也是浙江规范化股份制试点企业中唯一的一家乡镇企业。
1996年,楼忠福得知国家建设部有一个上市的指标,立即提出申请。虽说当时的浙江广厦成立刚满3年,符合最基本条件,但想上市的建筑集团太多,个个都比浙江广厦兵强马壮。甚至,建设部还有位副部长明确表示不赞成浙江广厦上市。
1997年4月,浙江广厦正式在A股上市,成为首家上市的民营建筑企业。这时,小学毕业的楼忠福,学历忽然成为美国西亚拉巴马州大学荣誉博士,还因财富暴涨频频出现在各大富豪榜中。浙江广厦也将总部搬迁到杭州,开始了更大规模的跑马圈地运动。
2001年,中国房地产市场迎来了黄金十年,房地产升温让奉行“抢字诀”的楼忠福再次看到了机遇,开始了一番骚操作。因为股权置换需要,楼忠福不惜巨资买下杭州华侨饭店,当然也是看好《初晴》图的巨大价值。
事实上,这番操作有许多违规和不合法的地方,可浙江广厦总能安然无恙通过各种审批,幕后少不了大批“顾问”的功劳。楼忠福也很清楚自己起家的“秘诀”,来到杭州后与媒体关系格外密切,三天两头以企业名义请记者们吃饭。
2005年,浙江广厦男篮成立。成立仪式上,来访记者除了拿到通稿和红包,每人又获赠一本记录楼忠福创业史的《中国力量:以楼忠福和广厦为坐标》。
杭州还只是撑场面,在家乡东阳,完全是楼忠福说了算。东阳的大学、公园以及相关的很多建筑设施都由浙江广厦建设,各行各业也都与楼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楼忠福虽然不在东阳住,但影响力巨大,任何东阳的建筑项目和相关产业都得他点头才能进行,否则轻者被赶走,重则直接吃牢饭。原因也很简单,浙江广厦网罗了许多前司法官员当“顾问”,当地人称法院是“广厦办”,打官司根本不可能赢。
苦苦维持的浙江广厦深陷资金泥潭
家族企业的安排让楼忠福感觉安心,但浙江广厦在房地产上的经营却让他揪心。2009年,浙江广厦营收为43.87亿,这年的万科和招商地产营收则分别为488亿元和101亿元。
靠着一路“攻城掠地”走出来的楼忠福看不上“小打小闹”,一心想干番惊天动地的事业。除建筑、房地产之外,楼忠福先是投资了景宁县白鹤水电站和英川水电站,接着在体育、制造业以及文化传媒都砸下重金,可很多连个响声都没听到就中途夭折。
无法完工的天都城像个“黑洞”,每天都在大量消耗着广厦的资金。为了维持项目,楼忠福除了抽调企业账面资金外,还大量对外借贷和融资,但依然无法填补这个“大窟窿”。
“争抢”来的名利随画面墨迹悄然褪去
1个月后,广厦控股集团创业30周年庆典在东阳举行,那英、韩磊、撒贝宁等诸多明星前来捧场。晚会中,27名广厦功臣获得1公斤纯金打造的“小金马”奖励,追光灯下的楼忠福兴奋放言 “广厦集团要成为世界500强企业”。
2015年,浙江广厦一方面宣布三年内退出房地产业务,并将房地产资产转售给控股股东广厦控股;另一方面,浙江广厦在参与投资几部影视剧后,宣布转型影视行业,却频频遭到上交所的问询函,质疑其转型的合理性。
回是回来了,可之后的浙江广厦依然官司缠身,屡屡被人告上法庭,但已败多胜少。楼忠福再次消失人们视野后,他那句“我要富过四代”遭到无数人的嘲笑。
楼忠福手里还有那幅《初晴》的仿品,他应该记得画面中潘天寿的那句题字:料知百丈岩前水,更润百丈岩前松。世间故事,潘天寿老先生说得很透:“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争抢”而来的名利,随着画面的墨迹,已悄然褪去,蒸发掉时代最后的水渍。(来源:风声岛(ID:fengshengdao) 作者:海边的风声君)
“牌局上”资本大佬早已换了新兴面孔 老谋子的资本之路在继续
【博览财经特稿】今年的贺岁档电影,注定是“神仙打架”。前有郭帆执导的,2019年爆款电影《流浪地球》续作《流浪地球2》,后有张艺谋导演的电影《满江红》紧随其后。
2022年冬奥会开幕式的震撼还未过去,2023年的爆款贺岁片已然来临。
然而时移世易,两年的资本寒冬后,不少“爆款制造机”已然不见踪影,牌局上曾经的一众京圈、沪圈资本大佬,也早已换了一批新兴面孔。比如曾经导演出《手机》《天下无贼》等电影,屡屡创造出贺岁档票房神话的冯小刚,也因“范冰冰逃税事件”间接与华谊兄弟对赌失败,最终退出春节档的牌局。
“久违了贺岁档,物是人非了。”而与“物是人非”冯小刚同作为文艺片大导演的张艺谋,虽然仍在牌桌上,却也不再一味地坚持文艺片,反而改弦更张,投奔商业片的怀抱,走起符合资本需求的商业与文艺兼顾路线。
梳理张艺谋的商业版图,张艺谋之所以走上“资本之路”,开启创作下半场,还要从一个鲜为人知的“二张组合”说起。“二张组合”中另一位“张”,是北京新画面影业的创始人张伟平。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张艺谋和巩俐的感情破裂,张艺谋拍摄的电影因为失去了巩女皇而无法保证电影票房,电影事业也一度陷入停滞。苦于无法大举进军影视圈的张伟平,果断抓住了张艺谋事业停滞期的机会。
然而,虽然片子成功拍出来了,但“门外汉”张伟平却低估了《有话好好说》这部电影的价值,仅以800多万元的超低价格就将电影出售给了别的公司,赔了一千余万。
一家欢喜一家愁。那边购买方欢欣鼓舞庆祝投资成功,这边的出售方张伟平错过了一笔大生意,肠子都要悔青了。好在张伟平也不是毫无收获,宁可“赔钱”也要支持张艺谋拍电影的行为成功赢得了张艺谋的信任,叱咤中国电影市场的“二张组合”自此成立,也拉开了张艺谋半商业半文艺的后半场创作的开端。
在“二张组合”里,张伟平四处拉投资,张艺谋专心拍电影。赚钱了,张伟平按照约定给张艺谋片酬;赔钱了,张艺谋加油接着干,反正没负担。
然而文艺电影大多叫好不叫座,张艺谋的电影梦想已经圆了一半,张伟平的盈利之路却仍漫漫无期。票房惨淡之下,张伟平仍然坚持砸钱,张艺谋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有趣的是,也是从让张伟平获得回报的《英雄》开始,不少人开始抨击张艺谋的电影日渐功利和商业化,“向资本妥协了”。当然,从商业的角度出发,张伟平作为一个商人,本来就需要投资的每一部作品能够实现盈利。
然而,张艺谋的半商业半文艺的“妥协”并非是“二张组合”的博弈平衡点,而是张伟平尝到甜头后不断“变卦”的开始。
频频被张伟平干预创作的作品,虽然赢得了票房却输掉了口碑,张艺谋终于对张伟平的“变卦”忍无可忍,选择用打官司的方式中止与张伟平的合作。
作为国内家喻户晓的大导演,张艺谋甚至需要通过向自己的助手借款70万元来维持工作室的正常运转。第一次向资本妥协,张艺谋几乎满盘皆输。
虽然和张伟平一团乱麻的合作没赚到什么大钱,但好在已经崭露头角的才华不会被埋没。“二张组合”分手后的不长时间,乐视向张艺谋抛出了让老谋子很难拒绝的橄榄枝——三年两个亿,再加上张艺谋视频基金赚取利润的85%。乐视一方诚意满满,老谋子也是十分心动。
2016年,改投乐视新枝的张艺谋在中外合资的支持下拍摄了电影《长城》,效仿好莱坞的巨额投资却终究因东施效颦打了水漂,口碑更是扑街到惨不忍睹。
第二次向资本妥协,张艺谋企图“化被动为主动”,然而“谋”算不如“贾会计”算,终究又是一败涂地。
2018年,在乐视大厦倾塌之下,张艺谋转头投奔了新东家欢喜传媒。通过向欢喜传媒提供其执导的三部网络影视剧和一部电影的六年独家投资权,获得了估值约1.5亿元的新股和2.7亿港元的非现金开支,这也是张艺谋的第三次资本局。
张艺谋虽然在欢喜传媒的浑水之下能否顺利赚到钱不好说,但好歹也终于通过增发成为了一家已经上市的影视公司的股东,倒也不算亏。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坚持,曾经的不妥协或许只是诱惑的筹码不够。张艺谋改而拥抱资本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文艺人也要吃饭。
尝到了资本甜头,张艺谋并不满足于在电影界搞事业。在拍电影的主业之外,张艺谋也开始筹划文化旅游的“观印象”业务,打造大型山水实景演出,更是玩出了一手站着把钱赚了的资本局。
通过这一操作,张艺谋团队可以在演出的存续期间内获取一定比例的票房收入,是实打实的轻资产运营模式。换句话说,张艺谋团队几乎不需要出资,不管演出后续的运营效果如何,张艺谋都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创作费用。
资本的嗅觉向来敏锐,眼见张艺谋口碑日渐鼎盛,从事文创生意更是几乎稳赚不赔,2016年,IDG资本与“铁三角”张艺谋和樊跃、王瀚歌联手设立观印象。到2020年,马云旗下的云锋基金更是入股,进一步为张艺谋在资本圈“撑腰”。
眼见张艺谋一手打造的观印象系列发展得如火如荼,不少资本方也瞄上了这块“肥肉”企图分一杯羹。
在纷争的资本中,三湘股份开出了近19亿元的高溢价,以一半现金一半股权重组的方式支付,为显合作诚意,三湘股份更是在收购观印象后改名为三湘印象。要知道,此时观印象的净资产评估尚不足1亿元,三湘股份愿意为其开出20倍估值的高溢价,显然是看重张艺谋的个人名气。
然而,人的高流动性注定意味着这笔投资的风险极大。随着王潮歌、樊跃和张艺谋的先后离开,观印象的收益完全不及三湘股份的预期。
从2015年到2018年,公司的净利润分别为1.02亿元,1.25亿元、1.3亿元和0.27亿元,其在三湘股份上的商誉减值准备更是计提逾11亿元。换句话说,曾经19亿收进来的公司,如今就算往高了算,也只能打个四折。
商人没玩过文化人
其执导风格也从曾经惯用新人的文艺片逐渐走向商业化,到今年的贺岁档,更是从沈腾到年轻小生易烊千玺再到相声跨界演员岳云鹏的各个领域流量,通通引用个遍,还喊出了“让观众笑满三十次”的口号,把商业化进行到底。
而在电影圈之外,老谋子更是参与创立了AR/VR企业当红齐天,担任联合创始人和艺术总监,紧抓元宇宙的投资风口,从”入局者”转为“设局者”。
而现在,联想创投、中航信托、芒果基金、小米等一众知名投资机构,已然上了张艺谋当红齐天的牌桌。老谋子的资本之路还在继续,但张艺谋曾经执着于文艺片的“文青”时代或许已经一去不返了。(来源:风声岛 作者:海边的风声君)